危机
也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心情,文皇后才不想再见到魏青朝。
他们到底是父子。
魏青朝不是杀害魏明帝的凶手,却对魏明帝的死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“你走吧。”文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,心如止水般道:“本宫早已不问世事,不管是贵妃还是皇后,甚至是太后,往后宫中之事,皆无需向本宫言明。”
“儿臣谨遵母亲教诲。”魏青朝跪下身去,行了个大礼,不知是拜文皇后,还是拜那新筑的排位,而后起身出了大殿。
今日落了雨,加上国丧,整个宫中都是沉闷的死气。裴青黛已在外面等了许久,见魏青朝出来,撑伞关心道:“母后还是心结难解吗?”
说实话,与魏卓君相识多年,裴青黛怎么也没有想到,魏卓君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。难道那个位置,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么?她还没从御花园的变故中回过神来,只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。
忽的感觉有人握紧了她的手。
女子擡头,看见面前的魏青朝。对方神情柔和道:“御花园中,可是吓着你了?近日宫中事务繁多,你是我的正妻,少不得一番辛苦。”
裴青黛失了魂魄般地点点头,又转而摇摇头。魏青朝被她这副模样整的有些好笑,握紧她的手,叹了口气,语带试探道:“皇兄此番酿成大错,本宫也无法徇私……青黛,你对他……”
“妾身非此意。”听到这话,裴青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,急急跪下身道:“臣妾只是惊讶,太子殿下竟会做出这种……谋逆之举。”
魏青朝便将她扶起来道:“路是皇兄自己选的,怨不得旁人。本宫往日受裴太傅照拂,裴映洲又帮本宫诸多,这份恩情,本宫从不曾忘。你我也算是苦尽甘来,往后,你便是本宫唯一的皇后。”
盛启十四年的夏,魏明帝驾崩,太子魏卓君杀父弑君,本该被诛。然新帝仁慈,只将魏卓君囚于禁庭,勒令永世不得出。
魏青朝即位,未改国号,史称魏昭帝。封正妃裴青黛为后,母后文皇后为太后,贤妃为太妃。
与此同时,在郢都郊外埋伏的裴士诚也被找到。此人十分胆小,本是领了魏卓君的令带着青田山的私兵在外接应,可他并不擅长领兵,更不敢谋反,在郊外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魏卓君的信号,直到被魏青朝的军队包围才仓惶道:“殿下,臣什么也没有做,臣是冤枉的!”
“哦?那你越狱和勾结官员追杀无辜百姓也是冤枉的?”魏青朝甚至不屑于此人对话,冷笑道。
“臣妾…臣…”裴士诚嚅嗫了半天,最终说不出来一句话。
此人当真是枉姓“裴”字!魏青朝算是知道裴映洲为何当初要逃离裴家了。老师裴昭是圣人高洁,裴映洲更是文武双全足智多谋,但裴家的其余人,一个赛一个的拎不清。
裴映洲已与裴家决裂,魏青朝自然不用担心什么,只将裴士诚交予刑部,按律处置。
新帝继位,大赦天下。但这“赦”,可以包括裴家狱中的其他人,却不包含裴士诚。
禁庭之中,天气阴冷的仿佛要钻进人身体里去。
魏卓君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未见到阳光,他低着头,看地上那只断了翅膀的飞虫,嘴角勾出一抹冷笑。魏青朝最懂得杀人诛心,唾手可得的天下拱手让人,太子一朝变成阶下囚,与其让他死,不如让他毫无希望的活更让人畅快。
这些天魏卓君时常想,自己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,有何意义?
可他为何还没有下去陪父皇母后?
不过是不死心。
他在等一个人。
虽然对方可能永远也不会来。
然而这个午后,只听见牢房被“吱呀”一声打开,魏卓君察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。
他没有回头。
苏婉怡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人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太子。
魏卓君早已没了往日的阴沉与威严。眼前的人,形容枯槁,头发乱成一窝,甚至还夹杂着许多草屑,他背对着苏婉怡,身上已是一片脏污,毫无仪态地坐在地上,不知在看什么。
“殿下自入狱之后便是这副模样了。”领着苏婉怡进来的守卫摇了摇头,似是有些惋惜。
谁能想到,往日威风八面令人发怵的太子殿下,会变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呢?只是宫中之事,他也不敢多加评论。
“魏卓君。”这是苏婉怡第一次喊太子的名字。
往日在东宫时,姑娘总是小心翼翼,生怕行差踏错一步,为家里带来灾祸,如今却能挺直腰板唤自己的大名了。
果然没有我她会活的很好。
魏卓君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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