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城中村像块泡发的海绵,沈墨在废品站的铁皮屋顶下醒来时,后颈的金属凉意比昨夜更明显了。他伸手摸向发际线下方,指尖触到硬币大小的凸起,边缘结着痂——那是三年前给林薇凑手术费时,在黑市植入的脑机插头。
“小墨,吃早饭了吗?”李婶的声音从木门缝里钻进来,带着蒸糖烧饼的甜香。沈墨撑起生锈的铁架,塑料布顶棚漏下的雨水在水泥地上砸出斑驳光影,脚边半片发霉的葱油饼旁,三花母猫正对着他后颈发出低低的嘶鸣。
开门瞬间,糖烧饼的热气扑在脸上,却抵不过李婶眼中的陌生。“你爸今早去工地前,说要带你去镇上看医生。”她把竹篮往沈墨手里塞,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在晨光下一闪——沈墨记得清楚,李婶的儿子三年前就因脑机手术成了植物人,哪来的“在工地打工”的父亲?
“李婶,您记错了,我爸……”沈墨话没说完,老人突然盯着他后颈惊呼:“阿明,你的插头怎么在流血?”滚烫的糖烧饼掉在地上,芝麻溅成不规则的形状,像极了元界地图上的故障代码。
后颈传来针刺般的痛。沈墨踉跄着退到堆满旧手机的角落,某台开机的屏幕突然亮起,锁屏界面是张陌生的结婚照: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,新娘戴着珍珠项链,后颈光滑如常人。更诡异的是,新娘手腕内侧纹着蓝色蝴蝶,和林薇手术前突然出现的纹身一模一样。
“小沈?”李婶的声音突然正常了些,她弯腰捡起糖烧饼,指尖在饼面划过:“瞧我这记性,总把你和阿明搞混。”但沈墨注意到,她袖口下的条形码“0712”正在缓慢发光,和昨夜捡到的废弃插头包装上的编码分毫不差。
铁门外传来汽车碾过水洼的声音。沈墨掀开破窗帘,穿藏青色工装的男人正靠在量子矩阵的白色大巴旁,手中的扫描仪对准废品站方向。男人后颈的插头闪着幽蓝光芒,工装左胸口袋露出半截证件,“记忆监管员”的字样在雨幕中忽明忽暗。
“李婶,您先回去。”沈墨抓起湿透的外套,故意撞翻堆在门口的旧键盘。键盘落地时,“7”“1”“9”三个按键突然凹陷,露出是三年前林薇最后出现的地方。
暴雨在他冲出废品站时倾盆而下。回收站的铁门虚掩着,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童谣,是林薇常唱的《糖烧饼》,却混着电流杂音。沈墨推门而入,数百台cRt显示器在地上堆成小山,每台都播放着相同的画面:穿白大褂的医生将插头植入老人后颈,手术台上的编号从“0701”依次递增。
当他的影子落在屏幕上时,所有显示器突然黑屏,唯有最角落的小屏幕亮起:林薇躺在手术台上,后颈的纱布渗出蓝光,手术单上的甲方签名是她的指印,乙方落款“陈立”旁盖着量子矩阵的钢印,而手术项目栏写着:记忆备份实验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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