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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(1 / 2)

第60章

国尉当然没有秦王政说得那么轻松,平常也要收集情报、分析天下局势,了解诸位将军的性格特点、作战风格。

不过,方缭拥有超级人工智能涂山青雪,以及耗费多年,走遍六国收集的庞大数据库。涂山青雪分析军情的能力、速度、精确度,都是人类难以相提并论的。方缭只需要把把关,选出最适合的战略部署。

从某方面来说,人工智能不受个人感情的干扰,作出的判断,往往理智到极点:在优化国家发展前景的同时,实现战争的利益最大化。但现实中有许多因素,导致统一六国的步伐,不能太快,因为人是有感情的。

哪怕秦始皇一统山河以后,还是有许多人不忘故国,以齐人、楚人、燕、韩、赵、魏人自居,怀念旧时光。

国尉的工作重点之一,就是让战争的利益,和百姓的生活,达到一个平衡点,使大秦的战船乘风破浪,永不漏水。

方缭当然可以一走了之,但秦王政覆灭六国的步伐,不会因此停下。没有他的约束,秦军杀战俘,动辄斩首数万的记录,恐怕会比白起的时代更多。因为秦法明确规定:我军损失的士兵,比敌军损失的士兵少,才算获胜。打胜仗才有军功封爵。然而并不是后世推论的、那种简单粗暴的赏罚制度——杀一个士卒,就能得爵。

举个例子:一伍一共有五名士兵,杀掉敌军两名士卒,损失两人。那对不起,没有功劳可以封爵,因为杀敌数,减去战损,才是可以计入军功的人头。这就是“军功封爵制”实行这么多年,只有白起凭借着军功获得最高爵位的原因,其他人根本拿不到这么多人头。

方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扭转这种局面,但他想试一试,把握最佳时机,拿出最优的战略,减少士兵的伤亡,以及没必要的杀戮。

仙道贵生,他爱惜自己的小命,也同样珍惜别人的生命。“武”字,拆开就是“止戈”,动用武力的终极目标,应该是“止戈”。

方缭缓缓起身,展袖,行正式的君臣礼节,“王上千秋无期。”

“不必多礼,除了朝会,你我之间,像从前一样相待即可。”

秦王政开颜一笑,扶起方缭。现如今,烽烟四起,大争之世。不算小卫国,一共有七位君王,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方缭唤一声“王上”,甘愿俯首称臣的君主,还有什么不满意?

隔着竹木小几,君臣对坐。方缭添碳,待炉火初红,陶壶水开,取来一套琉璃茶具,冲泡自制的新茶。

茶香酒气,盈满静室。秦王政还没见过这种直接用沸水冲泡的茶叶,闻着很香,正要端起茶杯细细品味。方缭忽然提起茶壶,将第一遍的茶汤泼在水瓮里。把茶杯中的浅色茶汤也倒干净。

秦王政不解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
“这叫洗茶温杯。”

方缭再次冲入沸水,静待一会儿,茶香更浓,这一次,注入琉璃杯中的茶汤,颜色浅碧,茶烟袅袅,让人想起春江碧水。

五爷不知道从哪里钻回来,卧在窗下的软席上,懒懒地晒着太阳打盹,尾巴尖不时地动一下。

“这是什么茶?”

“今年春天采摘的野茶,炒茶的时候,看着就不错,应该好喝。”

秦王政学着方缭的样子,轻轻吹开雪雾,先闻一闻,清香袭人,低头抿一小口茶水,口舌生香,醇和微甘,回味悠长,隐隐带着一点鲜花水果的馨香气。

“香,别有一番滋味。”

不过,秦王政心中尚有一件事,一直耿耿于怀,“先生何故失约?”

方缭心中雪亮,目光意味深长地一闪:“我几时失约了?”

“先生答应过,我若为太子,先生一定……”

话没说完,秦王政倏地反应过来,方谧当初为什么要强调“太子”这种字眼,原来早在那时候,这位先生就打定主意要耍他——他直接继承王位,根本没有当过太子,所以不能怨方谧违背约定。

“先生好算计!”秦王政豁然站起,背光,看不清神色,姿态贵气逼人中透着锋锐的冷意,声音低沉又缓慢,“这般机智远见,但愿以后能用在军政上,助寡人一统天下。”

王上能想明白就好,酒有些凉了,方缭仍然小口啜饮,笑得人畜无害,“过奖,我既然拜过王上,也接受国尉的金印,自然要尽职尽责,辅佐王上成就前所未有的功业。”九州同,四海一。

不过,只当秦吏,方缭三个月就会活活闷死。没有战事的时候,他要披上赤松子这个马甲,坑蒙拐骗,使劲造作。

回程途中,秦王政邀请方缭同乘。蒙恬领着数名骑兵在前方开道。

车声辘辘如水,初夏的斜阳映得天边一片金红。烟尘中,郎中令李信带着王贲等宫廷郎卫,时刻护卫在左右。

李信生得英俊魁梧,威风凛凛,是个果敢自信的宫廷卫队首领,大秦将帅的预备役。平常没事就喜欢吹牛,聚众博戏。

方缭对李信本人没有意见,只是觉得他的性格,不太适合担任主帅。但是李信能说会道,秦王政非常欣赏他,总是有意无意地提携。使得一众郎卫,时常捧着李信拉踩王贲,谁让王贲和顶头上司李信之间有些龃龉呢?

相比之下,王贲的身材略微矮小一些,但肌肉结实、箭术超群,远比寻常的宫廷郎卫强壮勇武。

方缭更看好王贲,这和他爹王翦老将军无关,大约就是看着顺眼。此时,位列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还没有冒头,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老将。

秦王政需要保持王者威仪,一路无话。方缭闲得慌,扶着马车上的横木,拨弄着小小的金铃铛,侧身调戏王贲,“王典,我给你看相吧。”

“典”是王贲的字。

王贲十分为难,“尉缭先生,郎卫不能擅离职守。”

“不用擅离职守,你驱马上前几步,让我看看。”

王贲先看向秦王政,见王上微微颔首,才策马靠近车驾。

方缭煞有介事地端详他片刻,“你眉毛中藏着一颗痣,俗称‘眉里藏珠’,若是从军,既富且贵。”

“先生谬赞。”

王贲很是诧异,他在郎卫之中,一向颇受排挤。他父亲王翦被嘲笑是百战副将——征战多年,资历老,不曾挂帅,没什么亮眼的功劳。目前唯一能拿出手的履历,是平定陈留叛乱,劝降长安君成蛟。还总被其他将军讥讽,说是白捡的军功。就连王上都更喜欢李信,方缭却偏要擡举他。

秦王政不由多看了王贲两眼。作为武将预备役,稍微矮了一些,不过,方缭如此看好他,应该是有些能耐。

临近王城,在前方开路的蒙恬被人拦住,一脸为难地翻身下马。拦路之人,是太后身边的老宦官冯丞。冯丞曾经侍奉过两位先王,便是王上见到,也要赏他几分薄面。

老宦官冯丞颤巍巍地摸出一封血书,并一支玉簪,双手交给蒙恬。

“太后在雍门宫,终日痛哭悔过,思念王上,恳求再见王上一面。”

这种事情,蒙恬做不了主。他小心翼翼,去请示秦王政。不是他胆小,这段时间,太后就是王上的禁忌,谁沾谁死。那些胆大包天,跑去替太后说情,劝王上迎回太后的人,尸体都凉透了。

秦王政原本寒着脸,一言不发,见到那支陈旧的玉簪,终于动容。展开染血的绢帛,看着看着,骤然蹙眉,擡手按住太阳xue,似乎犯了头疼。

“摆驾雍门宫。”

方缭搞不清状况。这些年,涂山青雪帮他恶补了秦朝的历史。赵姬和秦始皇决裂以后,貌似裂痕一直都在,一年之后,齐国的使臣毛焦旧事重提,说:“秦国以经略天下为目标,而大王却有流放母太后的罪名,恐怕各位诸侯听到这样的事,会因此背叛秦国。”

秦始皇迫于舆论压力,才将太后赵姬接回甘泉宫。但有些伤害,一旦造成,基本无法弥补。就算试着原谅,也回不到当初。

方缭纠结了一下,没有立即替秦王政把脉,而是偏头看向别处。赵姬那封血书,内容不是他能够窥探的,他避之唯恐不及。

秦王政不眠不休,赶到雍门宫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晚上。

殿外暮雨瓢泼,殿内一盏铜灯,孤独地撑起一片风雨飘摇的暖色光晕。赵姬只薄施粉黛,衣饰简素,神色温柔。朦胧的灯影,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,看起来仍是当年质子府内那个柔弱妖娆的赵二娘。

方缭觉得不妥,但母子之间,他终究是外人,有些话,不方便说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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