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757年九月,秋日的阳光斜照在长安城外的原野上,将香积寺的金顶映照得熠熠生辉。这本该是僧人诵经的时辰,此刻却被战鼓与号角声取代。寺北的平原上,两支大军正严阵以待,肃杀之气惊飞了林中所有鸟雀。
李嗣业勒马立于唐军阵前,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这位身高七尺的北庭都护府大将,此刻眉头紧锁,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对面的叛军阵列。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特制的陌刀——刀长一丈,重达十五斤,寻常人双手都难以挥动,在他手中却如臂使指。
\"将军,叛军阵型严密,崔乾佑将最精锐的'曳落河'骑兵布置在中军。\"副将田珍策马靠近,压低声音道,\"他们的弓箭手数量远超我们预计。\"
李嗣业微微颔首,胡须下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。他何尝不知此战凶险?自安禄山叛乱以来,唐军节节败退,长安沦陷,玄宗仓皇西逃。如今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,命广平王李俶与郭子仪率军收复长安。而香积寺这一战,将决定长安能否光复。
\"传令下去,让陌刀队做好准备。\"李嗣业沉声道,声音如同砂石摩擦,\"告诉将士们,今日之战,有进无退。\"
战阵另一侧,回纥将领骨力裴罗正检查着他的骑兵。这些来自漠北的勇士身着皮甲,腰挎弯刀,马鞍旁挂着复合弓。骨力裴罗向李嗣业投去一瞥,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回纥可汗应唐朝请求,派四千精骑助战,但骨力裴罗心中清楚,真正决定胜负的,还是李嗣业那支令叛军闻风丧胆的陌刀队。
\"呜——\"低沉的号角声突然从叛军阵中响起,打破了战场短暂的寂静。
李嗣业猛地抬头,只见叛军阵中旌旗摇动,前排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弦。
\"举盾!\"他暴喝一声。
几乎在同一瞬间,黑压压的箭矢如蝗虫般腾空而起,遮天蔽日。唐军前排的盾牌立刻竖起,组成一道木铁屏障。箭矢撞击盾牌的\"笃笃\"声连绵不绝,偶尔夹杂着士兵中箭的惨叫。
箭雨稍歇,李嗣业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。
\"陌刀队,前进!\"
三百名精选的壮士应声出列,每人手中都握着与李嗣业相同的长柄陌刀。这些士兵个个虎背熊腰,身着明光铠,步伐整齐地向前推进。他们身后,数万唐军如潮水般跟上,喊杀声震天动地。
叛军显然没料到唐军会主动进攻,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。但很快,一队重甲骑兵从叛军阵中冲出,马蹄踏得大地震颤。
\"是'曳落河'!\"田珍惊呼。
李嗣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:\"来得正好!\"
两军相接的瞬间,陌刀队展现了令人生畏的威力。长刀挥舞,寒光闪烁,冲在最前的叛军骑兵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。鲜血如泉喷涌,染红了秋日的枯草。李嗣业冲在最前,手中陌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,叛军士兵惊恐地喊着\"人马俱碎\",士气开始动摇。
然而叛军毕竟人多势众,崔乾佑迅速调整战术,命令轻骑兵从两翼包抄。唐军阵型开始被挤压,伤亡逐渐增加。
就在这危急时刻,一阵异样的号角声从东侧响起。骨力裴罗率领回纥骑兵如狂风般冲入战场,他们精湛的骑术和精准的箭术立刻打乱了叛军的侧翼。
\"全军压上!\"李嗣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,高举血染的陌刀,\"为了大唐!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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